□ 何春林
前幾天母親搬家,在一個塵封許久的抽屜里翻到一塊藍色布料。布料看上去較輕,摸到手里卻是沉甸甸的,仿佛在歲月的醞釀下,被賦予了新的東西。母親拿起來那塊我眼熟的藍色布料,渾濁的老眼里溢滿了淚水。良久,一聲淺淺的嘆息傾瀉,似有懷戀般、似有追憶般,她再度撫摸上那塊藍色布料。
母親是一名醫(yī)生,但我們卻很少聽她講起以前的過往。2003年母親參加非典疫情阻擊戰(zhàn),因為地方較為偏僻,再加上當年醫(yī)療條件特別差,很多醫(yī)生也只能擁有一只口罩和一雙手套。而這塊藍色布料就是當年她使用的棉布口罩的一部分。因害怕口罩上有什么病菌,她就剪了緊貼嘴巴靠內(nèi)的一側(cè)作為紀念。
我禁不住地問她,“就這樣一只棉口罩和一雙手套,非典又是傳染率那么高的病,你們一點也不害怕嗎?”“我怕,但我更怕疾病擴散?!彼D了一會兒后開口道,“作為一名醫(yī)生,他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,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,還是千軍萬馬,我們都要挺身而出。我老了,但還有新一代的年輕人,新一代的希望挺身而出,去接過一代傳一代的接力棒?!?/span>
我靜靜地看著這個飽經(jīng)歲月風霜的老人,第一次在她母親的身份外注視著她。我發(fā)現(xiàn)她除了是我的母親,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醫(yī)生??v然歲月無情,但仍無法帶走她身上濟濟為民的精神氣概。有她作為我的母親我深感驕傲。
南京新的疫情消息鋪天蓋地的襲來,這次的新冠疫情比起非典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母親急得團團轉(zhuǎn),只恨年紀太大不能重返戰(zhàn)場。我的內(nèi)心一方面心系家中,一方面又飛向了遠在天邊的“南京”戰(zhàn)場。糾結(jié)之中又想起了母親當初的話,想起來不禁嘲笑自己,明明才是青年卻早早有了少年老成的樣子?!吧倌晷氖庐斈迷疲l念幽寒坐嗚呃!”我默默鼓勵自己,決定主動請纓上南京戰(zhàn)場!
正式離開的那天,天氣很好,萬里晴空,就是初春的天還是有點冷。母親緊緊攥住我的手,泛紅的眼眶里卻溢滿了驕傲。她悄悄地塞給了我一個盒子,里面裝的正是她那只藍色棉口罩,不,現(xiàn)在應該稱它是一塊繡上了“南京加油,兒子加油”的藍色布料。這塊沉甸甸的布料,想來不僅僅是灌溉進了母親的愛,更有一種對南京必勝,中國必勝的強烈信心吧。